妈妈包的粽子永远都是独一无二的,任是市场上涌现各种名品,也让我不屑一顾,不是嫌人家不新鲜,就是嫌人家不入味,不是挑剔人家米太硬,就是挑剔人家肉太柴。总之,粽子千万家,最好吃的还属自家的粽子。因为妈妈包的粽子一定是按儿女喜好包的,这一包就是几十年,那种样子,那种口味,无不契合着我这“刁钻”的嗜好。
首先,最外层的粽叶一定要用箬叶的,“一屉箬叶无尽夏,满手飘香中国粮”,箬叶特有的清香和形状是其他叶子无法替代的,而且它富含氨基酸叶绿素,渗透进去后,使粽子营养更加丰富,经久不坏。隔了好几年的陈叶失去了清香,新摘的叶子还没有经过特殊处理,无论质感还是气味都不适合拿来包粽子。所以妈妈一般是用上一年的箬叶,这种叶子已充分长大长老,叶型完美,再经过清洗蒸煮晾晒保存,等到来年端午时拿出来用,刚刚好。
包扎粽子的绳子则一定要用“立壳”绳,顾名思义就是竹笋蜕变成竹子时掉的皮。它们在脱离竹子之前立在竹节上,像一只只欲展翅飞去的蝴蝶,风一吹纷纷飘落,甚是壮观。妈妈每年春末夏初都会到竹林捡很多回来,经过特殊处理,来年拿出来泡软后撕成细细的绳条,一根就可以包一个三角粽。
年轻时的妈妈用坚硬的牙齿咬着绳子的一端,绕两圈包一个粽子,再打一个好看的结,拿在手里掂一掂,满意的笑脸近在眼前。等到绿衣黄绳三角粽五个一串互相牵连堆满竹篮时,生粽子的清香和妈妈成功的喜悦弥漫在一起,历历如在眼前。箬叶和竹叶就像孪生兄弟,粽绳源自竹衣,妈妈的粽子与安吉的竹子再也难以分割。
粽子的米和馅当然是重点,若是偏要讲出一个“第一”,我觉得米比馅更重要。米是肉体、馅是灵魂;米是生存、馅是生活;米是主体、馅是点缀……因为没有馅的粽子我们还是喜欢吃,而没有米只有馅的粽子根本不存在。所以我吃粽子从来不讲究馅,对我来说馅越简单越好,甚至没有馅我也是欢喜的,那样我反而可以品尝到带着箬叶清香的甘甜的糯米饭,爽口而令人回味。
现在,万事俱备只欠东风,原材料都聚集在了一起,如何调和如何控制火候,烹制出最佳口味的粽子,对妈妈来讲游刃有余。几十年的主妇经验让她变成了家里的“厨神”,捍卫着每一种食物的最佳口感,不容丝毫的松懈和亵渎。于是选择最优质的糯米,适时浸泡、细心调和;准备最优质的咸肉或者豆沙;挑好最佳的时辰一鼓作气包完,不让食材在空气中氧化,也不让包好的粽子风干。
妈妈通常在晚饭后工作,包好后连夜下大铁锅烹煮,然后留火于灶中,让粽子在锅中慢慢煨熟,直到第二天清晨——家人们的早餐就是那锅温热的地道的清香四溢的粽子了。而作为吃客的我,则偏爱刚刚冷却的粽子,那种因散失掉一点水分而变得更加粘稠和扎实的口感,那种冷食特有的清凉的味道,那种可以拿在手上零距离的接触,和那种不拘泥于一桌一凳的饮食方式,都让我对粽子一往而情深,尤其是还带着远方妈妈的味道。